日常生活

想起莫奈

更新時間:2018-03-19 12:35:44 來源:durdah.com 編輯: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查看評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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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撈往事,對某種題材其實就是把早已結(jié)疤的傷痕再摳得血淋淋地以賺人家的表情。
那年,我在文化館任副職。憑著對發(fā)展旅游文藝事業(yè)的那份責任,我和一位同事從吉首引進了一個曾多次在全國少數(shù)民族美展中獲大獎的苗族青年畫家石峰。令我始料不及的是,我們的此次行動,最后將他一步步引入墳墓。
1986年下半年,由我負責籌辦數(shù)年一度的美展,美術(shù)專干石峰具體經(jīng)辦。次年正月,一個全新概念的“造型藝術(shù)展覽”正式開展。那天,春風料峭,乍暖還寒。但文化館展廳人頭攢動,氣氛熱烈??磻T了傳統(tǒng)繪畫的大庸人,第一次看到那些“離經(jīng)叛道”的畫作,興奮、驚奇、叫好,也摻和著茫然、鄙夷、憤怒。一觀客在留言簿上寫道:“把你們未來的孩子的尿片都拿出來做畫布吧,我們的畫師們!”另一觀客也寫道:“這是藝術(shù)么?這是一堆顏料的垃圾!”
一場風波就這樣不期而至。
我原以為撤下幾件有爭議的作品就可息事寧人,不曾料觸到了某領(lǐng)導的哪根神經(jīng),先是勒令查封,繼而“上綱上線”,州里某領(lǐng)導聞風而至,“事件”驟然升級,省里列為“典型”。
引爆“事件”的焦點是畫作《古墻》、《腳印》、《原野》和《悔》;另外是懸掛在展架上的一塊油畫調(diào)色板,畫題《無題》;還有一塊麻袋片上涂抹著一片云里霧里的顏料,畫名《印象》。這些作品的“問題”是“調(diào)子灰暗”,有“影射社會”之嫌,是“自由化”思潮的表現(xiàn)等等。
不消說,畫展已遠遠超出了藝術(shù)本身。
結(jié)果是:不諳世事的石峰停職反??;某兩個參展的青年畫家從各自單位除名。
有人原想把我作為畫展的直接責任人綁入“事件”之列,終因沒有“罪證”(畫作)而作罷。
我突然想起十八世紀西方偉大的畫家莫奈。1874年,巴黎在發(fā)瘋。發(fā)瘋的人流涌進展廳,又在一幅幅發(fā)瘋的繪畫作品面前暴跳、咒罵、唾啐。一位老藝術(shù)家怒斥道:“瘋狂、怪誕、反胃、不堪入目!”他們憤怒地包圍了畫展主辦人莫奈,責問他為什么背叛繪畫傳統(tǒng)。他的那幅《日出印象》成了萬眾所指的垃圾。然而,數(shù)十年后,莫奈始作俑的“印象派”風靡世界,《日出印象》一下成了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。更讓法國人震驚的是:莫奈的追隨者、后期印象派大師凡高的《向日葵》在倫敦克里希提斯古玩拍賣行中,以500萬英磅開價,最后以2475萬英磅成交!盡管世俗社會最后逼莫奈于死地,但世界畫壇從此別開生面。
歷史就是這般玄妙。當年莫奈的故事竟在小小大庸城重演。
石峰瘋了??茖W的診斷叫精神分裂癥。他四處流浪。他是文化館繼老康之后的第二個瘋子。某年某月某日,我得到一條兇訊:石峰在吉首臥軌自殺。一個天才的苗族畫家從此消失至永遠。張家界成了他的斷魂地。他還沒有結(jié)婚。
那天,我跪在石峰父母面前,任憑兩位長者嚎啕痛哭。我無話可說。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錯誤是多么地不可饒恕。我只是想:張家界太需要文化了,太需要文學藝術(shù)家了,太需要生長文學藝術(shù)的綠色環(huán)境了,太需要心地善良的主管領(lǐng)導和他們的寬容、理解與愛護了。我們這些文學藝術(shù)狂人們哪有那么多“政治”喲!踩死一株新芽固然能產(chǎn)生一種權(quán)力的快感,但是,說不定這株從石板底下探出頭來的新芽日后能長成一株參天大樹哩!
(下期預告:古廟夜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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